[谁共从容] 风花雪月之二——风 作者：谁共从容

七郎

标题： 风花雪月之二——风 作者：谁共从容 编辑者：江表狂才  

风花雪月之二--风

自由是穿行我生命的法则。

晴问我为什么要离婚，她的样子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我笑着告诉她说，因为我嫁了一堵墙。
一堵墙？晴不解。
哦，不。是一座墙才对。我说。
晴倒笑了起来，婚姻不就是一座围城么？
她的比喻让我突然生了点感慨，微微的，突然想起离婚的时候老公候补板着的脸，心里仿佛就不那么轻松了。
抬眼看窗外，灯光迷离而遥远，孤凄中又透着温暖，黑色的背幕伸展到天际，延绵到无极之中，感觉--很深阔。
心里的些些郁郁旋即就舒展开了。我慢慢地笑，然后端起咖啡的杯子，对晴做了个干杯的姿势，--祝贺我，的自由！

小时候住在乡下，喜欢漫无边际的跑，甚至不爱穿鞋，赤着脚丫撒在田埂上，像风一样奔跑。脚踏在草叶和泥土的清凉与和软上，尽情的舒展，心底是无比快乐的。
后来，喜欢到河里扎猛子，放了学偷偷地去，衣服一脱跳下水，全变了鱼儿，翻腾作弄，无比的快意，来自于冲破父母老师的约束来做这快乐的事。
野惯了，放惯了，不容易收得回来。
小学六年，初中三年，到底不负父母苦心，整个儿把我塑成了沉默寡言的好孩儿。忘了什么叫自由，以为是天边的一颗星，望望，却没有爬天梯的勇气。
人的心性，从出生的那一天，有一半就受着别人的塑造。小时候的舒展，无所顾忌，长成后的舒展，却总是压抑到暗箱里的植物，如果不是因为缺少氧气，也没有几棵能够回复到自然的本性。从学走路的那一天，大人不仅要求我们用双脚来行走，并为我们量身定做他们喜欢的各种服装道具，像一个个定好了的模子，按着模子我们成长了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痛苦，如果我们不看见舒展的个体或者没有发现应该舒展以及可以舒展的希望。
那时候，我是一棵植物。我接受阳光雨露空气土壤。我可以不要思想，因为我可以自然的生存而不需要太多的思想。
直到我开始思索的那一天，我就不是一棵植物而成为一种有灵魂的动物，或者叫做人。我对母亲明确地拒绝，不。这种冲破首先从心理上开始，又延至语言，最后到行动。我的我行我素让所有的人惊讶，然后风波来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消极抵制和积极抵制，各种规劝，告诫，进言，潮水般的涌来，我像一个顽固的传教士死守着对上帝的信仰和忠诚一样守着自己的自我，我在人们各种失望的情绪里渐渐地成熟起来。
直到我遇到爱情，我又突然变成了植物。
那是一场烧得轰轰烈烈的火，我泯了自己的一切思想，只为一个人而活着。我以为我就是他，他就是我，那么我甚至为他生为他死，但最终我们还是分开了。也许是出于必然，因为相爱得最深的人往往不能留在身边。
自此之后，我的生命就像水了，一种淡淡的水。水本质虽无形，盛于物中，却可成万千形。
后来遇到丈夫候补，第一次见，有些好感，第二次见，有些熟悉，有些温情，第三次见，以后就会有点淡淡的想念。一年后，他向我提出结婚，我拒绝。我说我们先同居吧，他无法理解，我说这是一种适应，婚姻是一纸文书，有真爱的话就无所谓它的存在与否，况且，我认为这样对彼此都比较自由。他生气了，说我中了什么样什么样的毒害，竟然会有这样不该有的想法。最终的结果，以我在他联合的各方面的压力之下妥协为终，我终于进了婚姻的围墙。
他像一座墙，从此将我与世外隔绝，笼子的生活渐渐让人窒息，我的心从窗内慢慢漂游到窗外，有一天，我对他说，陪我去到处逛逛好么？他拒绝了。说没什么意思。又有一天，我再提起，他说别犯傻了，有什么逛的。再有一天，我说我要出去走走，他说我脑子有问题。
窗外常常有风轻轻的游过，呼呼的吹过，大笑着跑过，我一日日地懒怠了下去，倦倦地疲惫。
上了网之后，我开始一日接一日地沉迷网络，老公候补开始觉得无法忍受了。他摇着我问，为什么宁可一夜夜的泡网，也不肯睡觉？我说网络很自由啊！他说网络是虚拟的，你这样简直是中毒了，我说那有什么啊，反正我喜欢网络的自由嘛。他最后警告我说，再上网就把电脑卖了。我没有听，结果他真把电脑给抬进了朋友的家门。那天回去看到空空的电脑桌我的心突然空了。
我说，我要走了。
他说你干嘛？
我说，我受不了了。
他说你为什么受不了？
我说这种日子我没有办法过。
他说这种日子哪儿不好，供你吃供你住好好好的日子你不过你想怎么样？
我说，好了，离婚吧。
他说，为什么？
我说，我不适合婚姻。
后来，我就与候补离婚了。

晴也许并没有真正明白，或者明白了也无法理解，她的表情告诉我，我说的一切有一半是给自己听的，她结婚三年，丈夫能赚钱，她就在家闲着带宝宝，过得幸福美满。
为什么我无法像她一样呢？
也许这个问题自己也无法回答，虽然我曾经试图学她，但，不行。
晴说，你像一场抓不住停不下的风。
我说风可是无心的。
晴说，那你有心吗？
我笑，没有吗？
她仔细地看我半晌，说，你的心也像风。

后来，我一个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边际，我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停在哪里，但我觉得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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