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9 09:26
| 只看该作者
莫小北与姜武之间的距离是用火车轮计算的。火车“哐当”、“哐当”，车轮一圈又一圈，等莫小北疲倦了睡去，再醒来，大约就应该到姜武的身边了。莫小北不是专业数车轮的，姜武也不是，所以他们就成了牛郎织女，难得相见。恋爱的时候，姜武说：小北，小北，我们多远啊。莫小北就笑着安慰他：不远呢，不远，思念只是指尖到心间的距离。
月老并不知道人间是隔山隔水的，于是就牵了线。结婚之后，姜武和莫小北各自回自己的城市。莫小北说：阿武，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啊。姜武说：等买房吧，今年冬天就买房。姜武这么说的时候，天刚暖起来，小草正努力褪去鹅黄的衫子。
夜，是孤单的地狱。姜武抱着电话问：小北，小北，你在干什么？莫小北就说：没干什么啊，我在想你。于是，姜武就说：小北，小北，我渴死了。莫小北就羞涩地笑了，心里“蹦蹦”地跳，小武想我了，我也想他呢。莫小北便说：乖宝，乖宝，那我给你喝奶吧，喝了老婆就陪你睡吧。于是姜武抱了枕头甜蜜地睡了，睡梦中莫小北真的来陪他了，于是他捉了她小兔子般的乳房，孩子一般睡去。
时光过得真快，洗澡花都艳了。姜武忙得脚不沾地，电话粥就煲得少了，往往吃饭前就打来：小北，你在干什么啊？莫小北就知道他有了饭局，没好气地说：我不干什么，我睡觉了。姜武就说：好啊，好啊，你睡觉吧，我忙完给你信息吧。莫小北不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漫漫的长夜，莫小北守着肥皂剧一天又一天，把日子都守胖了。姜武就说：小北，小北，我们赚了一些钱了，够买个卧室了吧。莫小北才开了笑脸：恩，还有厨房呢。可是，卧室有什么用呢？姜武就坏笑：卧室好啊，卧室可以大声叫，别人听不见啊。莫小北就想起姜武那四处透风的出租屋，他们相亲相爱的时候，姜武总是提醒她：小声点，我的王妃大人，隔壁有人听见呢。莫小北说：小武，小武，我们去宾馆吧。姜武说：不，我们要买房。莫小北不作声，张了嘴，一口咬在姜武的肩膀上。姜武痛的钻心，却拼命忍住了。
莫小北的火车“哐当、哐当”就开到秋天。莫小北的肥皂剧成了泡沫，一转眼就破碎了，乏味极了。莫小北就想：小武呢，小武不想我啦，他好久都不渴了。她感觉自己的乳房胀胀的，就像孩子断奶之后，却没人来吸了。于是，姜武再打电话过来，小北就赌气不接。到了夜里，姜武再打：小北，小北，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一晚上都不在家啊？莫小北装做很累地打个哈欠；我和小宝哥哥看电影去了。姜武问：哪个小宝哥哥呀？莫小北听出他的几分醋意，心里喜欢：就是我的同事，那个帅帅的男孩哈。姜武就说：哦，知道了。可别玩太疯啊。莫小北就逗他：我们看惊悚片呐，我胆子小，就往小宝哥哥怀里钻呢！姜武就说：不行啊，不行，小北，小北，你只能往我怀里钻呢。莫小北就赌气说：你又不管我，夜这么长，我干什么去呢。姜武赶紧息事宁人：好了，莫小北，我累死了。你一个人也孤单，和同事多出去玩玩吧。莫小北一听，“咔哒”挂了电话。
有时候姜武喝醉了，夜里打来电话说：小北，小北，我想你啊，想你，我渴啊，渴死了。莫小北偷偷地开心：想我就来看我啊。姜武忽然就清醒了一些，沉默了一会：买房，小北，我们买房，买了房，我们就天天在一起了。火车“哐当”一次就是一个平米啊。莫小北就挂了电话。姜武再打，莫小北就赌气：买房吧，你，这也是钱啊。然后，就挂了电话，任凭姜武再打也不接了。
可是，夜真是漫长啊，长得仿佛没有了明天。莫小北的夜只好交给了小宝他们，他们去看电影、打麻将、吃烧烤。莫小北又过上了单身生活。莫小北有时候在看电影的时候走神，总怀疑自己的电话在响，可翻开小坤包，没有响。过一会，莫小北再次打开包，电蛐蛐仍然没有叫。莫小北就在心里骂姜武：又喝醉了，你这死小武，工作，工作就是你的全部啊。后来，莫小北就不翻包了，因为小宝总是买冰激凌给她吃。她吃了冰激凌就没有多余的手再去翻包了。有一天，姜武来了电话，响了好长时间莫小北都没接。莫小北打过去，姜武气势汹汹地问；你在干什么，怎么不接电话啊？莫小北就懒懒地说：我在看电影呢，我在。姜武说：和谁看呢。莫小北的声音就变得很遥远：还有谁，小宝哥哥呗。姜武一听，咔哒”挂了电话。
姜武开心的时候打电话：小北，小北，我们可以买客厅了，还要一个书房啊，书房。一个儿童房，好不？莫小北没好气地说：等你挣够了卫生间再说吧。姜武说：好啊，小北，小北，那我们可以在卫生间了，我帮你洗澡，好不好？莫小北就不耐烦：再说吧，我要看电影了，要迟到了。姜武说：你和谁去看啊，又是小宝哥哥？不许你去啊。莫小北说：是，小宝哥哥。已经约好了。莫小北连“再见”都没说就挂了电话。姜武就想，自己是不是去数车轮啊，可是，车轮一圈又一圈会转掉半个卫生间呢。姜武只好在心里叫：小北，小北，等买了房子，只许我一个人请你看电影。可惜，莫小北根本听不见。
雪花开了，姜武的房子眼看就要到手了。姜武心里高兴啊，他多想把莫小北抱起来，转上几圈。他多想看莫小北在房子里走动，然后说：我们要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姜武就调皮地问莫小北：在这里，这里干什么啊？莫小北的脸就红了。姜武一回头，却看不见莫小北，只看见太阳越落越低，自己影子被夕阳拉得好长。他想，影子可以一直拉到千里之外的小北身边呢，恩，能，肯定能。姜武下意识抱了一下莫小北，他才感觉怀抱里是空虚的：好多天没听见莫小北的声音了。
冬天的夜长了，可莫小北的夜变短了，一晃就过去了。小宝哥哥总是将夜变得丰富多姿。偶尔想起姜武的时候，莫小北忽然觉得小武似乎是一个影子，走在自己身边，却永远抱不住他。只是，小宝忽然来了，捧一朵难以拒绝的玫瑰。
姜武的电话忽然打断了莫小北：小北，小北，我们有房子了。莫小北显得很迟疑：我们？房子？姜武兴奋地说：是啊，是啊，那个临湖的房子，你说那个阳光可以照进卧室的那个啊！最高层的那套，可以在阳光里裸浴的那个啊！我正在新房里呢，你感觉得到么？莫小北的思想仿佛一根弦，电话那头只有沉默。姜武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北，小北，你怎么了？莫小北的声音忽然遥远极了：小武，我们离婚吧。姜武着急了：小北，小北，我们有房子了呀，我们可以在一起了的。莫小北却开始抽泣：小北，我不要房子，我要看电影。姜武说：好啊，你过来，我们天天看电影，我早想告诉你，只准你和我一个人看电影。莫小北却说：小武，我们分手吧。姜武听了，对电话吼道：小北，你不要瞎说啊！你吓我呀！可是，莫小北“咔哒”挂了电话。再打，一个客气的女声说：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房子是崭新的房子，可是没了莫小北，姜武只能一个人放声大叫了。姜武叫着叫着，便没了声息。他悲哀地想：我都是为了小北啊，没有了小北，还有什么意思呢，不行，不行。于是，姜武去数车轮。火车“哐当”“哐当”，车轮一圈又一圈，姜武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已经关机了的电话，直到疲倦了睡去，再醒来。
莫小北并不在她的城市，这是姜武没有想到的。姜武跌坐在莫小北租住的屋檐下，像一只流浪狗。他想象自己在夜灯下追逐一团虚渺的影子，后来才发现这个影子其实只是自己。姜武傻了，是个傻小武。他低声的抽泣，是个迷路的孩子。
电话响起，小武嚎啕地大哭起来。耳机里传了莫小北懒洋洋的声音：房子好大啊，湖好美呢？姜武边抽泣边问：小北，小北，你在哪呢。莫小北没有回答他，却说：小武，你没有骗我呢，在这里做爱，不会被人偷窥呢！姜武破涕而笑：小北，小北，你吓死我了。
于是，姜武又开始数车轮。“哐当”“哐当”，车轮一圈又一圈，将他带到她的房子里。
姜武和莫小北在房子里开火车。莫小北说：快点，快点，我们开火车，把窗帘关上，把灯关上，把被子盖上，我们开火车。姜武说；不要了呀，没人看见呢，这是我们的家，我们开火车。莫小北说：呜……哐当，哐当。
呜……莫小北哭了。
呜……姜武哭了。 |
|
发表于 2011-12-19 09:34
| 
发表于 2011-12-19 19:11
| 
